。野放。

今天goole的關鍵字查詢中，湯唯和《色．戒》分居二、六名，《色．戒》掀起的不只是話題、還是風潮。「你看了《色．戒》了嗎？」很熟或者不太熟、有話聊或者沒話聊的朋友，最近都以這個當做問候語；然後，不太熟的變得有點熟，沒話聊的變成有了交集。

不論對媒體報導焦點全對準了只佔全劇百分之五、那八分鐘長的三場火辣床戲，有多麼心癢或者氣憤、甚至反感；這一回我一點都不想責備、也不想代為反省媒體的嗜羶茹腥。能夠把版面大塊大塊地讓出來給這部片子，不論是讓人對「三點全露」、「迴紋針」、「露毛」、「蛋蛋」哪一個關鍵字感到興奮或者過敏，只要能因而被吸引走進戲院裡、坐下來，一定能感受比那些露骨字眼更強大的震憾，並且異常地覺得竟然如此理所當然。

好的電影不怕偏頗的宣傳供人驗證；只怕沒有宣傳不為人知。

李安把張愛玲那一萬三千字又冷又短的原著，拍成了兩個半小時有血有肉的電影，藏在張愛玲冷凜筆鋒底下的心事，究竟被李安猜中了多少?永遠是一道沒有解答的自由心證。但給李安添油加醋的部分，毫不勉強，還更引人共鳴。

從牌桌上開始

小說和電影都由牌桌上開展，麻將戲是《色．戒》裡最引人入勝和機鋒暗藏之處。牌桌上四家對坐、爾虞我詐，要贏牌，不但得拿捏自己的牌、也得去算計別人家的牌；上桌開打的雖是那群光鮮亮麗的富家太太們，又何嚐不是憑著一腔稚嫰的熱血和青澀話劇經驗就想假戲真作殺漢奸的大學生，和每天在火裡來刀裡去千垂百煉大漢奸易先生的一場牌局。

太太們打得是社交和慾望，摸牌手上的鑽飾大小，遠比牌桌上的輸贏更重要；男人們賭的是權利和政治，不是通殺全拿，就是徹底輸光。

牌怎麼出、怎麼胡，讓每個角色的心機一覽無遺。最經典的莫過易先生拆了一對七餅餵給下家王佳芝，讓王佳芝第一次在牌桌上嚐了甜頭，但她胡的牌、是 易 先生刻意做給她的；對 家馬 太太把 易 先生的牌一把推倒，這兩人的曖昧關係， 包括易 太太在內的其他兩家，全都心知肚明。

一切都是做戲

《色．戒》是一齣戲中戲，戲裡戲外主角都是一個王佳芝。

電影裡派給王佳芝一個原著裡沒費心交代的身世，被帶著弟弟到英國再婚的父親抛下的她，參與大學戲劇社公演後，才在受人矚目的眼光和激情的掌聲中，找到依存的重心；進而被那道光圈吸引，加入劇團領導鄺裕民導的另一場「殺漢奸」的大戲。對於即使孤伶伶被託孤在舅媽家，沒錢換米也要攢錢看電影的王佳芝而言，愛國，也只不過是一場戲。

相較於光會激昂高喊「中國不能亡」的愛國青年，卻只敢在沙灘上對著玻璃瓶試槍、只能由嫖妓中獲得性經驗，僅止於假戲、無力真做；唯一勇於假戲真做，讓自己當真溶入角色裡的，也只有王佳芝這個當家花旦。但那樣的投入，倒也不是為了民族大義、不過是想再一次從中找到自己存在的證明。這樣的除奸組合，打開始就註定會有一個失敗的結果。

最後任務失敗，六個戲團青年通通給抓了起來，跪在崖邊等待行刑前，除了終於滿足「引刀逞一快」心理安慰的鄺裕民神色凜然，其他個個都面露驚恐和茫然，但王佳芝卻是一臉痛快，因為唯有她紮紮實實在這戲裡，痛痛快快活過一次。

床上通往心理

張愛玲筆中的「到女人心理的路通過陰道」，在李安電影裡是「他不僅像蛇一樣往我身體裡鑽，也像蛇一樣要鑽進我的心裡」。李安以慣有的節奏，不焦躁地急著獻寶，也不故意賣弄玄虛吊人味口，讓故事水到渠城地來到引爆點，並且毫不閃躲那個非如此劇烈不可的發展。

色誘易先生是王佳芝的任務，是這場殺漢奸大戲的主軸。為了把這場重頭戲演好，王佳芝和戲團裡的梁潤生事先「演練」。但梁潤生由嫖妓而的經驗來令她生惡；最初吸引她加入劇團的鄺裕民在這個關鍵時刻的退縮則讓她失望，一絲絲的愛慕之情也就此消退，從身體到心理通通給封閉。

和易先生那場虛情假意，為服務的組織賣身、連身份都是「虛假」的王佳芝，要能演得逼真的唯一機會，只有讓自己變成真的， 和易先生以誰往誰身上鑽得深做為對抗，於是乎非得那麼樣的暴力、激烈、投入，因為鑽得愈深的一方才是贏家；然而那麼樣實在且深入的撞擊，一不小心就打開了她心理的那個通道，那通道並非是通向愛情，而是一種真實的存在感，終於，讓王佳芝忘了這是一場戲，最後變成了輸家。

鑽戒致命光芒

首飾向來是 太太們的弱點。在那些個大白天都開著強燈，照得太太們搓牌的手上鑽戒光芒四射的牌桌上，王佳芝那雙手是牌桌上唯一沒有鑽戒點亮的。男人們如易先生總以為：「鑽石墨，也是個石頭。」但在女人心中，鑽石的價值在於男人願意替女人買、願意替她們戴上。

在牌桌上，王佳芝看見了易太太如何抱怨易先生沒給她買那顆如頜子蛋大的火油鑽。當易先生以一張裝了名片的信封，要她前往珠寶店訂做一只鑽戒，之後她設計兩人相偕取鑽。取鑽原是為了取易先生的命，但易先生願意送她鑽戒這事，讓王佳芝一時犯了所有女人都會犯得錯，由鑽石折射的光芒中，生出了情感的幻覺。電影裡比原著多衍生出了這一段，整個轉折似乎更為合理順暢。

第一次試鑽，王佳芝以為是易先生的測試，結果竟不是起疑而是給予信任，當印度人店家取出幾顆閃亮亮的裸鑽給她撿選時，她以為自己鑽進了易先生的心理。第二次取鑽，是計畫執行的那一刻，那顆「閃著異星、紅得有種神祕感」的六克拉粉紅鑽戒， 易 先生一聲「戴上！」，鑽石的紅色光芒，閃耀在王佳芝眼底映入的 易先生的臉，出現一抹柔情， 易先生用那顆鑽戒，又鑽入了她的心底。「快走!」，王佳芝脫口而出，終究是認輸了。

《色．戒》（Lust，Caution）

圖片來源： http://movie.atmovies.com.tw/movie/film.asp?action=next&film_id=flen30808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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